民间故事:男子回乡娶亲,一老道前来做客,道士:就你一个活人
2025-08-22 00:59:09作者:燕子归青
光绪二十三年秋,保定府易县地界飘着细蒙蒙的雨丝。李长顺挎着蓝布包袱走在官道上,青布鞋帮早被泥浆溅得看不出本色。他抬头望了望灰扑扑的天,鼻头忽然发酸——三年前离家时,老娘还硬朗着能送他到村口老槐树底下,这趟回来,怕连口热乎的贴饼子都吃不上喽。
"长顺哥!"脆生生的喊声惊飞了柳树上的麻雀。穿红袄的姑娘从芦苇荡里钻出来,发间别着的银簪子晃得人眼花。李长顺定睛一看,正是村东头王木匠家的闺女小桃,这会儿两颊飞红,手里攥着的绣帕都快绞成麻花了。
"小桃妹子咋在这儿?"李长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。小桃抿着嘴笑,绣帕往他怀里一塞:"我爹说今儿有贵客到,让我来迎一迎。"说着转身就往村里跑,红袄子在雨幕里划出道亮色。
李长顺捏着还带体温的绣帕,心里直犯嘀咕。王木匠啥时候成了算命先生?他摸着包袱里给老娘备的川贝枇杷膏,脚下加快了步子。村口那棵歪脖子枣树还在,只是树皮上新添了几道刀痕,像是用镰刀硬生生划出来的符咒。
"长顺回来啦!"里正钱大肚子从青瓦房里踱出来,手里盘着对油光水滑的核桃,"你娘前儿还念叨呢,说灶王爷显灵,保佑她儿平安。"李长顺刚要搭话,冷不防被钱大肚子拽住胳膊:"正好,今儿村西头摆流水席,你且去凑个热闹。"
流水席摆在义庄后院,八仙桌上摆着整只的烧鹅并四凉四热。李长顺屁股刚沾凳子,就听隔壁桌的老汉压低声音:"作孽哟,张寡妇家小子昨儿个投井了,捞上来时浑身青紫……"话没说完,钱大肚子端着酒盅晃过来:"老哥哥喝多了吧?来,长顺,哥俩走一个!"
酒入喉头火辣辣的,李长顺却觉着后颈发凉。他分明看见钱大肚子袖口沾着片黄纸,上头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,跟村口枣树上的刀痕一模一样。正要细看,门外忽地闯进个疯老道,破道袍上补丁摞补丁,手里举着半截桃木剑直指他鼻尖:"就你一个活人!就你一个活人!"
满院子人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,钱大肚子手里的酒盅"当啷"掉在地上。李长顺刚要起身,却见老道突然变脸,嬉皮笑脸地往主桌一坐,抓起烧鹅腿就啃:"无量天尊,各位施主见笑,见笑。"
钱大肚子脸色由白转青,勉强挤出个笑:"这老道是打南边来的,说是什么龙虎山弟子,非要给咱村驱邪……"话没说完,老道突然把鹅腿往桌上一拍,油星子溅了满桌:"驱个屁邪!这院里除了这小子,哪个不是……"
"道长醉了!"钱大肚子猛地站起,青筋暴起的手按在老道肩头,"来人,扶道长去厢房歇息!"李长顺看着老道被两个壮汉架走时冲他挤眉弄眼,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。夜风裹着烧纸钱的味儿钻进窗缝,他躺在义庄西厢房的硬板床上,听着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

"公子可安寝了?"门缝里突然探进半张惨白的脸,是小桃!她穿着素白孝服,发间银簪换成了一朵白绒花。李长顺刚要开口,小桃突然扑进来,冰凉的手指按住他嘴唇:"别出声,钱里正要害你!"
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照见小桃脖颈上紫红的掐痕。她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块玉镯,正是三年前李长顺送她的定情信物:"那日你前脚刚走,后脚钱大肚子就带着人上门,说、说我家欠了赌债……"话音未落,窗外突然传来钱大肚子的冷笑:"好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!"
李长顺抄起板凳要拼命,却被小桃死死拽住。只见钱大肚子提着灯笼晃进来,灯影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:"李家小子,你可知这村里为何接连死人?"他忽然扯开衣襟,露出胸口碗口大的疤,疤上密密麻麻纹着符咒,"三年前旱灾,咱村挖出个古墓,里头有本《鲁班书》……"
话音未落,门外突然炸开老道的声音:"无量天尊!钱施主好大的胆子,竟敢修那借命还魂的邪术!"桃木剑破窗而入,直指钱大肚子面门。钱大肚子怪笑一声,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罐,罐口封着朱砂写的符咒。
"道长可知这罐子里装的是啥?"钱大肚子突然掀开罐子,腥臭味瞬间弥漫满屋。李长顺借着月光看清罐中物什,胃里顿时翻江倒海——那竟是颗还在跳动的心脏,连着几缕黑发!
老道脸色大变:"你竟用活人心脏养小鬼!"话音未落,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嚎声,像是百十个人同时在呜咽。钱大肚子狂笑着将罐子往地上一摔,黑血顺着砖缝蔓延,所到之处竟钻出只只白骨手爪。
小桃突然尖叫着扑向李长顺,后背赫然插着把匕首。钱大肚子甩着带血的匕首狞笑:"多好的容器啊,要不是这丫头片子死活不从……"李长顺接住小桃软倒的身子,触手一片温热。他抬头瞪着钱大肚子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。
"莫动气,莫动气。"老道突然从怀里掏出面铜镜,镜面泛着幽幽蓝光,"贫道龙虎山张清源,今日便替天行道!"铜镜照到之处,白骨手爪纷纷缩回地下。钱大肚子突然扯开脸皮,露出张青面獠牙的面具:"晚了!子时三刻已到,你们一个都别想活!"
地面突然塌陷,李长顺抱着小桃跌进个地洞。潮湿的土腥味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,他摸出火折子一照,险些叫出声来——洞壁上密密麻麻钉着上百具尸体,有的还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裳,有的早已化成白骨。
"这是……"李长顺声音发颤。小桃突然抓住他手腕,冰凉的手指在他掌心写字:三年前。火光中,李长顺看清那些尸体面容,竟都是村里的熟人!张寡妇、货郎老赵、还有总在村口晒太阳的王婆子……

"他们用活人心脏养小鬼,每逢月圆之夜就……"小桃突然剧烈咳嗽,鲜血从指缝渗出,"那本《鲁班书》里写着,要集齐九十九个纯阳之体的心脏,就能……"话没说完,头顶突然传来钱大肚子的狂笑:"就能让死人复生!李长顺,你娘的棺材可还空着呢!"
李长顺浑身血液瞬间凝固。他想起三年前离家那日,老娘攥着他的手说:"顺啊,娘要是哪天走了,你就把娘葬在老槐树下……"原来钱大肚子早就打上尸体的主意!
"无量天尊!"张清源的桃木剑从天而降,剑尖挑着张黄符,"钱施主,你可知这借命还魂术要遭天谴?"钱大肚子突然扯开上衣,露出满身符咒:"天谴?等我把你心脏挖出来,就能凑齐九十九个!"
黑血从符咒里渗出,钱大肚子化作团黑雾扑来。张清源咬破指尖在铜镜上画符,镜中突然射出金光,将黑雾钉在墙上。李长顺趁机抱起小桃往洞外冲,却见洞口站着个穿寿衣的老妪,正是早已下葬的王婆子!
"我的儿啊……"王婆子伸着枯枝般的手爪抓来。李长顺侧身躲过,反手将火折子扔进她怀里。寿衣遇火即燃,老妪惨叫着化作团火球。李长顺不敢停留,背着小桃在迷宫般的地洞里狂奔。
"放我下来……"小桃突然挣扎,"前面……前面有……"李长顺刚要开口,脚下突然踩空。两人滚进间石室,借着火光看清满墙符咒,中央石台上摆着口黑漆棺材,棺盖上赫然刻着李长顺的名字!
"娘!"李长顺扑到棺材前,棺盖突然自动掀开。里面躺着的哪是,分明是具穿着新娘装的腐尸!小桃突然尖叫:"是张寡妇!她女儿小莲三年前失踪了!"
腐尸突然睁眼,黑洞洞的眼眶里钻出只蜈蚣。张清源及时赶到,桃木剑挑飞蜈蚣:"这是傀儡尸!钱大肚子用活人炼尸,快走!"话音未落,地面突然剧烈震动,钱大肚子狞笑着出现在洞口:"想走?都留下当肥料吧!"
黑雾裹着碎石砸下来,李长顺用身子护住小桃。张清源突然将铜镜塞给他:"拿着!这是龙虎山镇派之宝,照见本心!"自己却迎着黑雾冲了上去。李长顺抱着小桃往相反方向跑,身后传来打斗声和老道的惨叫。
"往东!东边有生门!"小桃突然指着石壁。李长顺抡起包袱砸向石壁,竟砸出个暗门。门外是条暗河,河水泛着诡异的红光。小桃突然挣脱他:"你快走!我引开他们!"

"要死一起死!"李长顺拽住她。小桃突然笑了,从怀里掏出块玉佩塞给他:"记得吗?你说过要娶我过门……"说着将他推进河里。李长顺在河水中沉浮,看见小桃转身冲向追来的黑影,火光中,她发间的白绒花像朵凋零的栀子。
河水将他冲到片芦苇荡,李长顺爬上岸时,天已蒙蒙亮。他攥着铜镜和玉佩,跌跌撞撞往村里跑。村口老槐树被雷劈成两半,树心露出发黑的符咒。李长顺突然想起什么,冲向自家老宅。
推开门,满地都是黄符和香灰。供桌上摆着个黑陶罐,和钱大肚子摔碎的那个一模一样。李长顺正要细看,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。他猛回头,竟是钱大肚子!只是这回他脸上没了狞笑,取而代之的是惊恐:"你、你怎么还活着!"
李长顺举起铜镜,钱大肚子突然捂着脸惨叫:"我的脸!我的脸!"他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,露出森森白骨。李长顺这才发现,钱大肚子早就是个死人!
"都是你娘逼我的!"钱大肚子突然扑向供桌,掀开黑布露出面铜锣,"她不肯把坟地让给我修生祠,我就……"铜锣无风自响,震得李长顺耳膜生疼。他抄起供桌上的香炉砸过去,铜锣应声而裂,钱大肚子化作团黑烟消散。
李长顺瘫坐在地,突然听见地窖传来敲击声。他掀开地窖木板,里面竟蜷缩着十几个村民,个个面黄肌瘦,看见他时瞪大了眼睛:"长顺?你、你是人是鬼?"
原来三年前旱灾时,钱大肚子就借赈灾之名将村民关进地窖,每日只给些泔水续命。李长顺救出众人时,发现角落里蜷着个疯老道,正是张清源!只是他双目紧闭,嘴里反复念叨:"九十九个……还差一个……"
村民们带着李长顺冲进钱家大院,在后院挖出八十八具尸体。李长顺数着新添的坟包,突然浑身发冷——加上小桃和钱大肚子,正好九十九个!
"快看!"有村民指着钱大肚子屋里的密室。李长顺举着火把进去,看见满墙符咒中间摆着个祭坛,祭坛上放着本泛黄的《鲁班书》,书页间夹着张发黄的婚书,新娘栏赫然写着小桃的名字!
张清源突然清醒过来,抓着李长顺的手腕:"快!去后山乱葬岗!"众人赶到乱葬岗时,正赶上日出。朝阳中,九十九座新坟泛着金光,李长顺突然听见小桃的声音:"长顺哥……"

他发疯似的刨开小桃的坟,棺材里却空空如也。张清源叹道:"她魂魄已散,你娘的棺材……"李长顺冲到老槐树下,看见新坟裂开道缝,里面躺着具女尸,发间别着朵枯萎的栀子花。
"娘!"李长顺扑在坟前。张清源将铜镜按在坟头,镜中突然浮现出老娘的面容:"顺啊,娘早就知道钱大肚子的诡计,这才装死骗过他。小桃那丫头是好样的,她替你挡了灾……"
话音未落,铜镜突然炸裂。李长顺抱着老娘的灵位跪在坟前,听见远处传来悠长的梆子声。村民们说,那是更夫老赵在打更,可老赵三年前就死了啊。
李长顺摸着怀里的玉佩,突然明白过来。他起身往村里走,路过王木匠家时,看见小桃常坐的门槛上,放着个崭新的绣绷。针线篓里,半成品的大红喜帕上,绣着并蒂莲和鸳鸯戏水。
他捡起绣绷,针尖突然扎破手指。一滴血落在喜帕上,竟晕染成朵血红的栀子花。远处传来卖花声:"栀子花——白兰花——"李长顺抬头望去,晨雾中走出个穿红袄的姑娘,发间别着朵新鲜的栀子。
这故事传到后来,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见过李长顺,他总在村口老槐树下摆两副碗筷,一副给老娘,一副给永远十八岁的新娘。也有人说,那疯老道其实没疯,他云游四海前留了句话:活人眼里有光,死人眼里只有符。
而每逢端午,村里孩童都会唱首新童谣:"栀子白,莲心苦,绣娘的针线穿阴阳。活人死人分不清,老槐树下哭断肠。"唱到最后,总有个老汉在角落里抹眼泪,他脚边的竹篮里,永远放着朵新鲜的栀子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