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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间故事:公鸡请太阳

2025-08-19 00:15:42作者:燕子归青


民国十二年秋,豫西伏牛山脚底下,霜降节气刚过,满坡的野柿子树挂满红灯笼。天还没亮透,鸡鸣声就跟炸了锅似的,东头一声西头一声,吵得人耳朵根子发麻。

"二愣子!二愣子你死哪去啦?"村东头王寡妇抡着擀面杖拍门板,"再不把鸡圈补上,咱家最后那只芦花大公鸡都要飞上天当凤凰喽!"

门帘子一掀,蹿出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。这后生生得膀大腰圆,偏生了个蒜头鼻子,活像庙里偷跑出来的哼哈二将。他光着膀子套件灰布褂子,腰里别着半截麻绳,脚上的草鞋还沾着夜露。

"婶子甭嚷嚷,昨儿后晌我亲眼见着那芦花鸡往老槐树窟窿里钻。"二愣子抓起墙角的竹梯子,梯脚在青石板上拖出"刺啦"一声,"要我说啊,保不齐是树洞里藏了精,专挑下蛋的母鸡……"

话音未落,西边突然炸开一声嘹亮的鸡啼。这声儿跟往常不同,又高又亮,震得房檐上的茅草簌簌往下掉。王寡妇手里的擀面杖"当啷"砸在脚面上,疼得她直跳脚:"哎哟我的亲娘哎!这哪是鸡叫,分明是城隍爷敲锣!"

二愣子已经扛着梯子窜到街当央。晨雾里模模糊糊瞧见个红彤彤的影子,在村口老井台上一闪就不见了。他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,井沿上只留几根金灿灿的鸡毛,在秋风里打着旋儿。

"怪事年年有,今年特别多。"村西头卖豆腐的老张头挑着担子晃过来,"昨儿后晌我瞧见个穿长衫的客商,在村口转悠半晌,怀里鼓鼓囊囊像揣着活物。"

二愣子正要细问,村北头突然传来铜锣开道声。七八个穿黑制服的兵痞子,扛着枪押着辆骡车,直往村公所方向去。打头那个排长,左脸上有道刀疤,活像蜈蚣趴在面皮上。

"太岁头上动土!"王寡妇扯着嗓子嚎,"前些日子保长才说过,最近有土匪冒充官兵……"

话没说完,骡车突然在村口歪了。车帮子"咔嚓"裂开道缝,滚出个红漆木箱。刀疤排长骂骂咧咧去扶箱子,冷不防箱盖"砰"地弹开,里头竟蜷着个穿红肚兜的男娃娃!

"我的个亲娘!"二愣子手里的梯子差点砸到脚,"这年头连拍花子的都敢明火执仗?"

那男娃娃看着不过五六岁,生得眉清目秀,就是两眼发直,嘴角淌着涎水。刀疤排长骂了句脏话,抬脚要踹,冷不防被男娃抓住裤脚。小孩儿嘴里"咯咯"笑,手里攥着个黄澄澄的东西——正是二愣子家丢的芦花鸡尾羽!

人群"嗡"地炸开了。老张头豆腐也不卖了,撂下担子就往祠堂跑:"快请族老!这娃娃八成是黄大仙变的!"

二愣子却盯着骡车另半边没合严实的箱板。缝隙里隐约露出块青布,布角绣着朵并蒂莲——这纹样他认得,前些日子在县城当铺见过,说是前清某位贝勒爷家的标记。

正愣神间,村南头突然传来"咚咚"的梆子声。守夜的老更夫拄着枣木棍,一步三晃地往这边挪:"诸位乡亲,老朽昨夜子时分明听见……"他忽然瞪大眼,枣木棍"啪嗒"掉在地上,"那口井!老井台上有血!"

众人呼啦啦涌到井边。晨光里,井沿青石上果真有道暗红血痕,蜿蜒着钻进石缝。二愣子趴下细看,血迹尽头竟有撮金灿灿的绒毛,在石缝里闪着微光。

"这是……"他正要伸手,忽然听见井底传来"咕嘟"一声,像是有什么活物在翻腾。水面突然泛起涟漪,一圈圈荡开,映出个倒影——哪是井水,分明是面铜镜!镜中隐约现出座金碧辉煌的宫殿,朱漆大门上悬着块匾,写着"曜灵宫"三个篆字。

"曜灵宫……"老更夫突然打了个寒颤,"这名字听着耳熟,像是《山海经》里记载的太阳神宫!"

人群里炸了锅。穿长衫的客商不知何时挤到前排,扶了扶圆框眼镜:"小哥儿,可否借一步说话?"他袖口露出半截西洋怀表链子,在晨光里泛着冷光。

二愣子被拽到老槐树底下。客商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羊皮卷,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只三足金乌,爪下踩着团火焰。"实不相瞒,在下是北平来的考古学者。"客商压低声音,"这伏牛山,怕是藏着上古太阳神鸟的遗迹。"

二愣子盯着羊皮卷上熟悉的纹样——这金乌的尾羽,分明和井沿上捡到的鸡毛一模一样!他正要开口,村北头突然响起急促的铜锣声。祠堂方向火光冲天,浓烟裹着火星子直窜上半空。

"走水啦!"不知谁喊了一嗓子,人群呼啦啦往北涌。二愣子却被客商拽住胳膊:"小哥儿,那公鸡……"

"松手!"二愣子猛地甩开对方,"没见着祠堂烧起来了?八成是那帮兵痞子放的火!"他转身要跑,冷不防被客商塞了样东西到怀里——是块温润的玉珏,雕着个展翅的鸟儿。

"三更天,老井边。"客商的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,"带上公鸡,咱们平分……"话没说完,祠堂方向传来"轰隆"巨响,房梁塌了半边,火星子下雨般簌簌往下掉。

二愣子把玉珏往裤腰里一别,撒丫子往祠堂跑。火光中,他瞧见刀疤排长正指挥兵痞子从祠堂后院抬出几个木箱。箱盖半开,露出明晃晃的黄鱼——金条!

"好家伙!"二愣子倒抽口冷气,"这帮天杀的,原来是冲着祖宗埋的……"话没说完,后脖颈突然挨了记闷棍。眼前一黑,他直挺挺栽倒在燃烧的稻草堆里。

再睁眼时,日头已经偏西。二愣子发现自己躺在老槐树底下,浑身跟散了架似的。衣襟上沾着片焦黑的羽毛,散发着股子硫磺味。他挣扎着要起身,冷不防听见树洞里传来"咯咯"两声。

扒开枯草一瞧,树洞深处蜷着只芦花大公鸡。这鸡冠子血红,尾羽金灿灿的,脖子上还挂着半截红绳——可不正是王寡妇家丢的那只!只是此刻它蔫头耷脑,翅膀尖上沾着片焦黑的鳞片。

二愣子正要抓鸡,忽然听见井台方向传来哭喊声。七八个村民被反剪双手押在井边,刀疤排长举着火把,正往井里扔火油桶。

"说!太阳金盘藏哪了?"刀疤排长用枪托砸翻个老头,"再不说,老子把你们全填了井!"

二愣子猫着腰往井台挪。借着火光,他瞧见客商也在人群里,被两个兵痞子拿枪指着。客商怀里鼓鼓囊囊,像是藏着什么东西。

"长官饶命啊!"老更夫突然跪下磕头,"太阳金盘早让黄大仙叼走了,就藏在……"他突然瞪大眼,手指着二愣子藏身的树丛,"在那!黄大仙的徒子徒孙来啦!"

兵痞子们哗啦啦转过枪口。二愣子暗叫不好,怀里芦花鸡突然"咯"地长鸣,双翅一展,竟腾空而起!金灿灿的尾羽扫过夜空,化作无数火星子,飘飘忽忽落向井台。

"妖术!"刀疤排长吓得连开三枪。芦花鸡在空中打个旋儿,突然化作团火球,"轰"地扎进井口。霎时间地动山摇,老井喷出股金灿灿的泉水,水柱中托着面磨盘大的铜镜,镜面上雕着九只三足金乌。

"曜灵盘!"客商突然挣开绳索,从怀里掏出把黑黢黢的物件——竟是把勃朗宁手枪!他对着铜镜连开数枪,子弹打在镜面上迸出串火星,却连道印子都没留下。

二愣子趁机扑向刀疤排长。两人扭打间,裤腰里的玉珏掉出来,正落在铜镜边缘。玉珏突然发出青光,镜面上的金乌竟活过来似的,扑棱着翅膀要飞。

"抓住它!"客商眼睛都红了,"那是开启地宫的钥匙!"他扑向铜镜,却被井口喷出的金水浇个正着。惨叫声中,这人浑身冒起青烟,转眼化作具焦尸。

刀疤排长趁机要跑,却被二愣子拦腰抱住。两人滚进燃烧的稻草堆,火星子"噼里啪啦"往身上蹿。二愣子死死掐住对方脖子,忽然觉得后颈一凉——是那只芦花鸡,正用喙子啄他衣领里的玉珏。

"松手!快松手!"刀疤排长突然尖叫,"我说!太阳金盘在……"话没说完,井底突然传来龙吟般的声响。金水喷涌得更急,铜镜缓缓升起,露出井底一个黑黢黢的洞口。

二愣子被金水烫得松了手。刀疤排长连滚带爬往洞口钻,刚进去半截身子,洞里突然亮起无数绿油油的眼睛。凄厉的惨叫声中,兵痞子们四散奔逃,却见漫山遍野亮起星星点点的绿光——竟是成千上万只,衔尾相连围成个圈子,把村子围得水泄不通。

"狐仙娘娘显灵啦!"老更夫跪地磕头,"这是要困住作恶的歹人呐!"

二愣子挣扎着爬到井台。铜镜已经升到半空,九只金乌在镜面上盘旋,洒下片片金羽。他忽然想起客商的话——这曜灵盘,莫不是《山海经》里记载的太阳神车?

正愣神间,怀里的芦花鸡突然振翅高鸣。这回声音清越嘹亮,震得满山狐鸣应和。金乌听见鸡鸣,竟排成行往南飞。铜镜"当啷"砸在地上,镜面裂开道缝,露出块巴掌大的金饼,上面刻着日轮纹样。

"太阳金盘!"不知谁喊了一嗓子。人群骚动起来,却被二愣子拦住:"都别动!这金盘是狐仙娘娘的……"

话音未落,金盘突然腾空而起,化作道金光往东去。芦花鸡长鸣着追上去,尾羽扫过之处,焦土上竟冒出嫩绿的草芽。二愣子愣愣望着鸡飞的方向——可不正是客商说的太阳神宫方位!

天快亮时,们散了。村民们在灰烬里扒拉出刀疤排长,这人已经被吓疯了,抱着块石头喊"太阳晒死人啦"。二愣子攥着玉珏坐在井台边,裤脚被露水打得精湿。

"后生。"老更夫不知何时凑过来,手里捧着半块焦黑的鳞片,"你可知这鳞片哪来的?"

二愣子摇头。老更夫把鳞片对着晨光,竟映出七彩光晕:"这是蛟龙鳞。五十年前,我亲眼见着有条白蛟从这井里飞出去……"他忽然压低声音,"昨夜的金乌,怕不是来接引白蛟归位的?"

二愣子正要细问,村南头突然传来驴叫声。昨夜失踪的骡车回来了,车上拉着个红漆木箱。箱盖半开,里头蜷着个穿红肚兜的男娃娃,正对着朝阳"咯咯"笑。

"这是……"二愣子凑近细看,男娃脖子上挂着半块玉珏,和自己裤腰里的那块严丝合缝!

老更夫突然跪下磕头:"太阳神童!这是太阳神童下凡啦!"

男娃突然伸手抓住二愣子的衣襟,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:"金……金……"他小手往东边一指,正是金乌飞走的方向。

二愣子抱起男娃,突然觉得后颈发烫。伸手一摸,昨夜被芦花鸡啄过的地方,竟浮出个日轮纹样,活脱脱就是金盘上的图案!

"天意啊……"老更夫颤巍巍站起来,"后生,这伏牛山要变天喽!"

十年后,豫西大旱。二愣子带着男娃——如今已是个机灵小伙计——守在老井边。井台旁盖了座小庙,供着尊三足金乌像,香火倒还旺盛。

这日正午,庙门突然无风自开。个穿灰布衫的老道走进来,手持拂尘,腰间别着个青布包袱。

"施主可曾见过九只金乌?"老道开门见山,"贫道追踪它们整整十载。"

二愣子正要摇头,男娃突然拽他衣角:"爹,昨夜我又梦见那只芦花鸡了,它说……"

老道眼睛倏地亮了:"它说什么?"

"说金乌在等公鸡引路。"男娃歪着头,"还说后山藏着的不是太阳,是……"

话没说完,地面突然震动起来。老井喷出股清泉,水柱中托着面铜镜,正是十年前消失的曜灵盘!镜面上九只金乌盘旋,中央站着个红衣女子,手持日轮,眉眼竟与当年的芦花鸡有七分相似。

"蛟龙归位,金乌引路。"老道拂尘一甩,青布包袱"啪"地裂开,露出半块玉珏,"贫道等这一刻,等了整整三十年。"

二愣子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血色黎明。原来客商说的没错,这伏牛山下,当真埋着上古太阳神宫。只是他们算漏了一点——守护神宫的,从来不是金玉珠宝,而是人心底那点善念。

"后生,可愿随贫道入宫?"老道抚须而笑,"那里面藏着的,是能让枯木逢春的……"

二愣子摆摆手,抱起男娃往家走。日头西斜时,他听见后山传来清越的鸡鸣。这回不是芦花鸡,是千万只野鸡在应和,鸣叫声汇成洪流,震得满山枫叶簌簌作响。

老更夫说得对,这伏牛山啊,从来就不缺太阳。缺的,是敢在黎明前打鸣的公鸡,是能在黑暗里守住光的人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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