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民间故事

民间故事:赌鬼

2025-02-11 00:00:59作者:西州说书人


明朝嘉靖年间,苏州府有一个叫苏老三的赌徒,祖上留下的千金家产被他输了个精光,最后搜得几样物件,卖得十两银子,他也准备拿去孤注一掷。

路过集市的时候,遇着一个游方道士在出售仙方,也不叫卖,只在桌上放着一个牌子,上面写道:“无敌仙方,绝世妙法,十两一封,绝不二价。”

后面还有一排小字写道:“切记,此方不许当场打开,须得回家后才可拆看!”

苏老三觉得稀奇,便一封一封地看过去。突然眼前一亮,有一封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:“赌场必胜方。”

大喜,暗中思量道:“赌场必胜?若果真如此,那岂不是要百两就有百两,要千两就有千两,这区区十两的价格,有何惜哉?”

正欲掏出银子购买,又想到为何不能当面拆看,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?情不自禁抬头去看那道士,端的是鹤发童颜、仙风道骨,这会儿也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他!

眼神刚一接触,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洞穿了一般!看这样子就是世外高人,应该假不了!于是不再犹豫,掏出最后的家当,买了这“赌场必胜方”。

一刻也不愿耽误,心急火燎地回到家里,拆开一看,只得八个大字:“坐庄抽头,决不下场。”

“就这?”

苏老三不由大失所望,心说上当了,正要回去找道士理论。但仔细一想暗道:“话虽平常,不过也有些道理,我就依此而行试一试又有何妨?只是‘坐庄’需要本钱,眼下一个子儿都没有,且先抽点小头再说!”

计较已定,从此以后只在边上看别人赌,其他赌客赢钱时,偶尔也赏他一点碎银,这也算是抽小头了。

时间一长,果真攒下一些银子,每每见别人赌得热火朝天,难免技痒难耐,好多次准备下场玩上几把,但一想到那十两银子买来的“赌场必胜方”,便强行忍住了。

加上他为人又伶俐见机,以致后来便有庄家请他记记帐,打打杂。只要是赌场的事,他又都非常乐意去干,所以做起来自然有声有色,深得人心。

如此混了几年,人头熟了,本事强了,因为不赌,倒也攒了些银子,渐渐地开始自己当起了庄家。

遇着好主顾,便拿出银子自己放贷,又时不时地攒几个局,左右逢源,赢的人高兴不说,就连那些输的,也没有埋怨他的。

久而久之名声大噪,数百里内外的赌棍俱都慕名而来。眼见形势大好,苏老三便租了一所花园当做赌窝。

桌上摆些古董,壁上挂些书画,虽说都是假的,好歹面上弄得是有模有样。

这人又会来事,舍得花钱,专门雇了个厨子,每日好酒好菜招呼一众赌徒,若抽十两头,倒有六七两花在这些人身上了。

所以,那些乡绅大佬,公子王孙都愿意来他这里玩,动不动就成百上千的输赢。腰包不鼓的,家底不厚的,轻易不敢踏进他家的门槛。

也常有人劝他下场玩上几把,又或者扯着他搭个伙。他却牢记“赌场必胜方”,只抽头,不下场。

一味的推辞,如此几次,也没人再来劝他。正是:百赌庄家赢,醒眼看醉人。

虽说当庄抽头稳赚不赔,但也要开发一些新业务,苏老三便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富家子弟的头上。

只要遇着这些人,管他好赌不好赌,情愿不情愿,千方百计定要撺掇他下场。

一旦下了场,又要串通赌场老手设局宰人,这在现在叫住“杀猪”,一般都是先放水给人尝点甜头,等他一步一步陷进来,最后不把家底输个精光,决不放出门。

苏老三从二十岁起做到五十来岁,二十多年来栽在他手里的人,若用名册登记起来,怕是可以做成一本百家姓了。

只是他这人大手大脚惯了,银子来得快去得也快,混迹赌场多年,身家也不过千金而已。

再说当时地方上有个王员外,为人智巧不足,忠厚有余。其祖上并无产业留下,是他勤勤恳恳挣起的一份人家。

虽说只有二三千金的家业,却都是实打实的,有些说起来上万身家的财主,真实情况反倒不如他从容,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个隐形富豪,闷声发大财,不图其名,只图其实。

他的田地都在平处,天干不愁水,雨多不怕涝;店面位置也好,租金收得多,税却纳得少;宅子安置在城乡之间,前有稻田,后有菜园。开门七件事,可以自给自足的绝不愿花一个字儿。

生性虽说不上十分吝啬,但也不肯轻易舍财的。为人安守本分,只认一个理:一分劳作,一分收获

说起来,有这想法也无可厚非,他家的田地是他一亩一亩置下的,房屋也是他一间一间建起的,若有豪家势宦要占他片瓦尺土,一草一木,他就敢和人拼命。

地方上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性子,也不去轻易招惹。他上不欠官粮,下不放私债,不贪昧心钱,不做欺心事,过得逍遥自在,舒心快活。

将近五旬时方才老年得子,夫妻俩喜得眉开眼笑,给儿子取名天宝,小心呵护,真个捧在手里拍摔了,含在口里怕化了。

王天宝长到四五岁时,员外要送他去上学,又担心在学堂中交上不三不四的朋友,便特地请了一个先生在家里训读。

到了他十六七岁时,已经粗通文理,员外便把先生辞了,他不奢求儿子上进,只求能守住家业就好。

这一年,苏州府的粮价突然下跌,王家收来的租米堆积如山,员外不肯贱卖。

听闻山东、河南一带年岁荒歉,米粮运过去应该可以卖个好价,于是雇好船只,把租米装船,踏上了他乡之路。

临行前再三叮嘱天宝道:“我走之后,你须紧闭门户,安分在家,不许东游西逛,结交坏人。更不可胡乱花费钱钞,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查帐,若少了一文半分,哼!你自己好生掂量!”

天宝唯唯诺诺,点头不迭,将父亲送出门后,当真依言在家静坐,没过多久突然生起病来,求医问卜均不见效。

母亲寻思道:“天天关在家里,不拘束出病来才怪!何不让他到外面四处走走,精神血脉一活动,说不定比吃药还管用。”

于是便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儿子,天宝却摇摇头说道:“我也想,只是自小不曾出过门,东南西北都分不清,万一出去了,回不来该如何是好?”

母亲笑道:“不妨,我叫你表兄陪你一道去就是了。”次早,命人到娘家唤来了侄儿朱云宝。

云宝与天宝同年,只是大了他几个月,凡事也懵懵懂懂,不过略比天宝好一些,起码认得路,不至于回不了家。

当日便带着天宝到外面游玩了一天,回来后果然精神健旺,比起刚出门那会儿病怏怏的模样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
母亲见了自然高兴,之后便鼓励他们多出去走走,二人欣然领命。一天偶然经过一所园亭,只见假山奇石,曲径通幽,又有秋色满园,风光无限。

天宝看了不觉心旷神怡,便对云宝说道:“我们游了几日名山,倒不如这个花园有趣,外面看看已经如此漂亮,里面不知是怎么样的雅致了,只可惜不能进去游玩一番。”

云宝道:“这园子估计是乡宦人家的,定有园丁看守,若塞几个铜钱送他,或者肯放我们进去也未可知,但不知他住在哪一间屋子里?”

天宝这时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,便对云宝说道:“门没关,我们先进去吧!在里面遇着人了再问就是了。”

云宝见说,并无异议,两人推开大门,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游玩,走过几道回廊,并不见一个人影。

不觉已经深入,来到一个水池边,只见许多金鱼浮在水面,见人也不躲避。正看得入神,忽听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。

回头一看,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站在不远处,手拿一柄纸扇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,二人当场便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
看那穿着打扮,绝不是园丁之流,只道是乡宦自己出来了,怕被当做窃贼,又不敢上前施礼,更不敢转身逃跑,只得假意互相埋怨。

嘴里说着话,脸上却红一阵,白一阵,好不尴尬。没曾想那老者却开口了,和和气气地说道:“二位不须如此,我这小园又不禁人游玩,要看尽管看,只是荒园简陋,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。”

二人闻言如逢大赦,慌忙上前行礼道:“多谢老爷宽宏大量!我等冒昧造访贵宝园,多有得罪。”

老者哈哈一笑说道:“我不是什么官长老爷,不必如此称呼。贱名苏老三,与二位一样都是平民,无须多礼!”

见他和颜悦色,天宝、云宝对他的好感倍增。那苏老三又请他们坐下,问起了两人姓名。

云宝抢先答道:“晚生姓朱,贱名云宝。这位是我表弟,姓王名天宝,是我姑父王员外的独子。”

人家问他们的姓名,云宝却连王员外都搬了出来,这当然是有意的,怎么说王员外也是地方上的财主,提起他来,想必苏老三自然要高看他们一眼。

果然,“王员外”三字重重地落在了苏老三的耳朵里,他手里有一个帐簿,但凡苏州府城有点儿家当的主儿,全都记在上面,这王员外的名字,自然也登录在册。

所以当时一听这话,就如他乡遇故知一般,态度立马又和蔼了几分。笑吟吟地对天宝说道:“久仰令尊大名,只恨无缘见上一面,没曾想今日倒是先和公子见面了,实在是三生有幸!”

连忙唤人上茶,三人边饮边聊。须臾,一个小厮来禀报道:“里面的客人饿了,要吃午饭,请主人相陪。”

苏老三起身对二人说道:“有几个朋友在里边,二位如不嫌弃,一起进去用些便饭。”

天宝、云宝对视一眼,齐声说道:“素昧平生,怎好打扰?”说完就要告辞。

苏老三却连忙一把将天宝拉住说道:“如此贵客,请都请不来的,我可不会轻易放手,还请两位不要客气。”

云宝此时腹中正饿,巴不得吃上一顿,只是苏老三拉着天宝,并不来拉他,有些不好意思,只得作势先走。

苏老三欲放手去留云宝,又担心留住了陪客走了正主,只得自己拉着天宝径直往里走去,一边又吩咐小厮道:“快去请那位小官人进来。”

二人都被带到了中堂,只见桌上银杯金箸,水陆杂陈,仆人一样样摆好后,苏老三吩咐道:“去请众位客人出来。”

不一会儿,十来个客人一拥而出,各种打扮,光怪陆离。天宝、云宝走上前一一见礼,那些人却只说得一句“请了”,手也不拱便忙忙慌慌地坐到桌上大快朵颐。

二人面面相觑,好生无趣,只听苏老三说道:“两位,快请入席,要喝酒就喝酒,要用饭就用饭,这个地方可是斯文不得的。”

两人只得坐下,饮了一杯酒后才开始吃饭,各样菜肴尝了尝,竟然发现全都非常美味可口。

要知道天宝平常吃的,无非是白水煮的肉,豆油煎的鱼,饭锅上蒸的鸭蛋,中规中矩,清汤寡味,今日吃的这些,不知如何烹调而成,那滋味简直是妙不可言!

正吃得津津有味,不想那些客人个个狼吞虎咽,如风卷残云一般,不多时便将满桌子酒菜吃了个精光,只剩得一堆空碗,筷子一丢,也不等茶漱口,又一窝蜂的跑开了。

天宝看得目瞪口呆,暗自思量道:“这些人好古怪,看穿着又不像俗人,为何都这等粗鲁?我听说得读书人都崇尚洒脱,想来这些光景就叫洒脱了。”

叨扰了苏老三一顿饭,二人又要起身告辞,苏老三连忙说道:“两位不必如此着急,过去看看他们呼卢(赌博),消消食再走不迟。”

二人不知何谓呼卢,欲待开口问清楚,又害怕出丑。对视一眼,心意相通,正所谓“百闻不如一见,进去看一看不就晓得了。”

于是跟着苏老三进了一个房间,只见左右摆着两张方桌,桌上放了色盆,三四人成一堆在那里掷着色子。

每人面前又放着一堆竹签,长短、大小不一,王天宝暗道:“难道这些人在此行令不成?我家请客都是一边喝酒一边行令,他家却又是另一种规矩,竟然是吃完了酒方才行令。”

正在猜疑之际,忽然左边桌上有两个人争吵起来,这个要竹签,那个不肯给,大喊大叫,吵得面红耳赤。

这边还没消停,右边那桌又有两人对骂起来,污言秽语脱口而出,气势汹汹,摩拳擦掌,眼看就要大打出手。

天宝见状低声对云宝说道:“看这架势,估计要打得头破血流才肯罢手。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,何必留在此处担惊受怕,此时不走,更待何时?”

说完转身欲走,谁知那争论的两人闹得凶,好得也快,只一句话的功夫,此时依旧同盆掷色子,显然已经和好如初,转头再看左桌上的两人,竟然也是如此。

天宝暗道:“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的度量居然这等宽宏,上一刻还在吵闹不休,下一刻便跟没事儿一样和好了,期间也没见有人调解啊!这等涵养,实在难得!”

于是停住了脚步,继续看那些人赌博。看了一会儿,苏老三在众人手中夺了几根小签递给了他,一段时间后,又夺了几根递给云宝。

没过多久,二人共接了一二十根,虽说拿在手里,却不知有何用处,又怕过一会还要喝酒,万一到时候照竹签算杯数,自己量浅,喝不下许多,这可如何是好。若要推辞不受,又怕惹众人笑话,只得勉强收着。

一直到金乌西坠,众人不约而同伸了个懒腰,舒展下筋骨,齐声喊道:“不掷了,主人家算帐。”

苏老三叫小厮取出算盘,将众人面前的大小竹签一数一算,完了,写一个帐目念道:“某人输若干,某人赢若干,庄家抽头若干,旁人抽小头若干。”

然后取出一个匣子,打开一看全是银子,按账目取出来分给众人,最后才将天宝、云宝的竹签收去,递给二人各一锭白银。

天宝大惊,将云宝扯到旁边说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,莫非要算计我们?”

云宝笑道:“他若要我们的银子,那才叫做算计。如今是人家给我银子,虽然我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,但料想不是什么坏事。不过,我们也该问个清楚明白方才好拿去。”

言毕来到苏老三跟前问道:“请问老伯,这银子是给我们做什么的?”

苏老三闻言笑道:“原来两位不知道啊!这个叫做抽头。他们在我家赌钱,我就是庄家,那些竹签叫做筹码,是记银子数目的。”

“赢了的人要送几根给庄家,这跟打抽风差不多。在旁边看的,也要抽些小头。所以,这银子就是白白送给二位的。”

“以后没事的话就常来走走,好处多的是!之前的酒饭,也都出在别人身上,你们自个儿不必破费一分一毫。你们不来,还不是别个吃去了。有吃的,有喝的,还有拿的,这种好事儿可不常有,二位,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?

二人听了苏老三一通讲解,顿时豁然开朗,连忙点头称是。当下约定好下次再来,看着手里白捡的银子,又连忙拱手说道:“多谢多谢!”

此时,参赌的众人各自散去,二人也辞别苏老三回到了家中。

见了母亲,天宝兴奋地说个不停,又取出银子拿给母亲看,自以为母亲会夸他们本事高强,不但蹭了酒饭吃,又得了银子回来。

云宝更是上前邀功道:“得亏我说出姑父的名号,人家才会如此敬重。”

谁知母亲听完后,登时冷下脸来,将银子往地下一丢骂道:“不争气的东西!那人和你们素不相识,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喝酒,还把银子白白送你?你们也是吃盐米大的,难道不晓得这其中的缘故?从明天起,不许出门!”

接着又吩咐云宝道:“明天把这银子给人送回去,就说我们是清白人家,不要这等肮脏之物。不管他要不要,丢在那里就走,以后你也不准去了。”

两人被骂得呆在原地,做声不得,白天的兴奋劲儿一扫而光。天宝自觉没趣,转身回房睡下了,云宝只得拾起地上的银子,噘着嘴巴出了门。

看到这里,是不是觉得天宝的母亲好像有些见识,听得只言片语便识破了苏老三的计谋。其实不然,她疑心的事跟赌博一点儿也不沾边。

她见一个陌生人请二人吃饭喝酒,又无缘无故给他们银子,只以为是要骗这两个孩子做龙阳,怎晓得那苏老三根本不好这口。

而诱赌一事,她却偏偏不起疑心,只因她认为天宝还是个孩子,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,哪里懂得赌钱掷色?

再就是她晓得二人没钱,就是想赌也没本金,赌客都是贪财之辈,怎会带着穷光蛋玩儿?所以,她一点也没往这方面去想。

毕竟是妇道人家,只知世上的生意都要现银,却不晓得唯独这桩买卖肯赊欠。那当庄家的,只要晓得你有家底,自然有数不完手段。

次日,天宝被母亲拘在家里出不了门,云宝独自一人来到花园,苏老三不见天宝,大失所望,忙问云宝道:“令表弟怎么没来?”

云宝把事情说了一遍,单单隐瞒了还银子一节。苏老三听后淡淡说道:“原来如此!以后同令表弟到别处去时,顺便再来走走就是了。”

云宝道:“这是自然。”

说完,苏老三依旧留他吃饭,赌钱时也抽些小头给他。

却说天宝被关在家里几天,旧病复发,成日长吁短叹,愁眉苦脸,精神一天比一天委顿。

云宝来看他,姑姑问道:“前日的银子拿去还了没有?”

云宝答道:“还了。”

“那人说什么没有?”

“没说什么,就说不要就算了。”

“那人有多大年纪?”

“五六十岁。”

听了这话,天宝母亲半晌不言语,心上有些懊悔起来,暗道:“原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,哪里还会做那些不正经的事,这倒是我多心了。”

于是便对云宝说道:“你再领着表弟出去走走,只是不要再到那个花园就是了。”

二人闻言欣喜不已,天宝的病也立马好了一半,出了门就将长辈的话抛到脑后,径直往苏老三家去了。

见了天宝,苏老三比先前还高兴,殷勤招待自不必说,又让他坐在自己身边,一边抽头,一边教他学赌。

天宝原是聪明的人,不上三五日便学会了,这会儿腰间抽的小头也有一二十两。

苏老三便劝道:“你何不将这银子做个本钱,下场玩上几把?”天宝早已经跃跃欲试,闻言正中下怀,怀着既紧张,又兴奋的心情参与了进去。

也是奇怪,刚出山的老虎偏会吃人,要什么是什么!押什么开什么!顺风顺水,一连三天,赢了有二百余金。

担心银子带回去,母亲盘问起来没法交待,只得借了个匣子锁了,寄放在苏老三家中,此后天天来赌,一天也没落下。

云宝见表弟赢钱,眼中也冒出火来,此时他抽的小头也有三十多两,也想下场去赌。

只是他不如天宝聪明,还没弄懂如何赌法,只能干着急。苏老三见状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说道:“你若要赌,何不与令表弟合伙,他赢你也赢,坐收其利,岂不美哉?”

云宝一听如醍醐灌顶,当场拿出银子与天宝合了。偏偏这天赌运不济,不到半日,二百三十多两输得干干净净。

天宝埋怨表兄霉运到头,云宝则埋怨表弟赌博没用心。不过说什么都于事无补,两人没钱了,只得袖手旁观,好不甘心。

有人提议道:“天色尚早,主人家何不借些给他耍耍?”苏老三接过话头道:“银子有的是,只是要借贷的话,按规矩须得有东西抵押才成。”

众赌客便劝天宝拿些东西权且押一押,天宝连忙摆手道:“父亲虽不在家,母亲管得也紧,哪里取得出东西来?”

“呆子,谁要你回去取东西?只消把田地房产写在纸上,暂时抵一抵。若是赢了,自然有银子还给主人家,押单当场撕了就是;就算万一输了,也不过放在他家里做个意思,待你日后自己当家再拿银子来取赎,难道还能把你家的田地房产抬回来不成?”

天宝恍然大悟,立马就讨纸笔来写,云宝在一旁说道:“本大利大,既然有心写契,不妨多借几百两,如此才好赢他们几千两回去。”

苏老三叫小厮取出文房四宝,天宝提笔正要写,歪着头想了想,又把笔放了下来,无奈地说道:“我都不晓得我家的田地在何处,这教我如何写起?

这下一众赌客都傻眼了,心知这呆瓜说得的倒是实情,呆了半晌,没了主意。

只有苏老三不慌不忙,从屋里拿出一本册子,翻到王员外那一页,凡是他家的田地山塘,房产屋业全都在上面。亩数多寡,地方坐落,记是得分毫不差。

于是他说一句,天宝写一句,只空了银子数目,中间人的名字,这些要等一会儿再填。

末了,天宝搁下笔,苏老三问他道:“你要借多少?”天宝小心翼翼说道:“就二百两吧!”

苏老三道:“多则一千,少则五百,少了不好算帐。”无奈,天宝便依言填了五百两,然后就需要填上中间人的大名。

众赌客道:“我们是同赌的人,不便作中人。再说了,大家非亲非戚,所以不太不合适,我看这事儿,还得是云宝兄弟才行。”

云宝忙推辞道:“使不得,使不得!这要让姑姑晓得了,怪罪起来,该如何是好?”

众赌客便都来相劝,说只是暂时抵押一下,不会让别人知晓,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,云宝招架不住,便依言画了押。

苏老三将押单收好,然后对天宝说道:“银子不用兑出来,省得费时费力,你只管取筹码赌,三五日结一次帐。你意下如何?”

银子本来就是用来赌的,天宝自然没意见,搓搓手下场开赌,有输有赢,只是赢的都是小注,输的却都是大注,赢了十次,抵不住输上一次。

赌的是筹码,看着就是些竹签,弄来弄去,倒也不觉得十分可惜。云宝上次输怕了,再不敢去搭本,只管抽头,倒还把稳。

但是如今不比之前,并没有肥头给他抽。他家的家底苏老三是晓得的,原本也只是要他作个中人,因此才抽些小头将他留住,若不是有这点用处,早就将他赶了出去。

天宝第一次写契的时候,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,面上带些忸怩之色。写到后来,渐渐习以为常了,要田就写田,要地就写地,要房产就写房产。

起先还是写给苏老三,后来觉得麻烦,毕竟多了一个转折,输得多了,索性直接写契付给赢家,只是在末尾注上一笔写道:“待父天年,再作交接。”

到最后,大概已经写了有一二十张,苏老三算了算,估摸着他家产业已经所剩无几。

于是便假正经起来,把众赌客狠狠说了一顿道:“天宝兄弟要赌,你们也该劝着点,他父亲回来要是知道了,万一难为他起来,你们也过意不去。况且,他父亲苦挣一世,也多少要留一些给他受用,难道全都送给你们不成?”

众赌客心领神会,连忙拱手谢罪,收拾东西不赌了。倒是天宝还舍不得停手,只是见他说得义正词严,也只得悻悻然作罢。

心上倒还有几分感激苏老三,暗道他是个好人,好歹肯留些给他受用。一边还幻想着父亲的产业不止于此,哪里晓得连根都被人刨去了。

话分两头,再说王员外运着米粮到了山东、河南等地,本想着应该能卖个好价钱。谁知像他这样闻风而来的商人如过江之鲫,弄得价格一路下跌不说,最后连平价脱手都难!

无奈之下,只得把货发给商铺,坐在米行慢慢讨帐。这一耽搁就是半年多,身虽在外,心却在家。记挂着儿子年幼,自小不曾离开父亲,如今出门许久,难保不弄出点事来。

思来想去,睡不了一个好觉,还剩一些账目索性也不讨了,收拾行李便往家里赶。

一路风尘自不必说,到了家里,赶忙把银两钱钞、文契帐目细细查了一遍,好在全都原封不动,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。

只是发觉儿子像变了个人似的,举止轻佻,言语粗鲁,吃饭时不等人齐,自顾自便吃了起来;见了客人也不论尊卑,一概拱手;无论嘻笑怒骂,开口动辄伤人父母,别人回以恶言,他也不以为仇。

员外在外忧心多日,原本就带了些病根回来,此时见儿子成了这副模样,叫他如何不气?一口气不顺,竟然病倒在床上,病情日渐加重,眼看着要不行了。

临终之际,将母子二人喊到床前,把一应文券帐目交给天宝道:“这些田产银两,不是祖上留下来的,也不是你爹做官做吏轻松得来的。你要晓得,这全是我一分一厘攒下的血汗钱,我死之后,每年的花利,你母子二人吃用不完,可将余剩的逐年置些产业,将家业扩充起来。

“退一步讲,即便不能扩充,也须得好好守着现有的。切记!饿死不卖田,穷死不典屋,一旦动了典卖的念头,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。你爹虽在黄泉之下,精魂一时不散,还在左右看顾你几年,你须得牢牢记住我这一番话。”

说完两腿一伸便撒手人寰了!只是可怜他到死都不知道,家中的产业早被他的宝贝儿子败了个精光。

母子俩痛哭一场,强打精神操办后事,头一个上门吊唁的便是苏老三,其余的赌客也相继而来,态度很是殷勤。

天宝母亲起先以为丈夫生前不肯与人结交,死后肯定灵堂冷落,如今见到这般光景,心里倒有些许安慰。

只是总见天宝领着不同的人东看西看,时不时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,不知道在干什么名堂!等人走后盘问起来,天宝便拿话搪塞过去。

丧事办完后,到了秋收之际,竟不见有租米上门。母亲问天宝,天宝谎称说年岁荒歉,颗粒无收。

母亲心疑道:“今年不涝不旱,怎么会这样?”让儿子领着到地里看看,天宝支支吾吾,只是推辞不肯。

于是悄悄带着一个家人出了门,来到一个庄上,遇着一个佃户,家人介绍道:“王员外已经亡故,这位便是我们的主母。”

佃户道:“原来是旧田主,请里面坐。”天宝母亲思量道:“田主便是田主,为何要加个‘旧’字,难道父亲传给儿子,也分个新旧不成?”

一时想不明白,只得按下猜疑问道:“今年风调雨顺,并非荒年,你们的租米为何一粒也不交?”

佃户闻听此言,瞪大眼睛振振有词地说道:“你们家的田都卖给了别人,我的租米自然送到了别家了,难道还要送到你家里去吗?”

天宝母亲闻言大惊道:“我家又不少吃,又不少穿,为什么要卖田?敢问是何人写契?何人作中?居然敢这等胡说!”

佃户道:“此事千真万确,怎敢胡说?契是你家大官人写的,中是朱家大官人做的,也是他二人亲自领人来交接的。”

天宝母亲不明就里,回到家盘问家人,这才知道儿子赌博一事,又叫家人领她到别的庄上去看看。

家人无奈地说道:“主母不消去,各处的庄头都是别家的了。就连这所宅子,现在也都不再姓王。”

一番话说得天宝母亲差点晕厥,叫人把儿子喊到中堂,拿了一根竹片骂道:“你做的好事!”打得没两三下,自己倒先气得口吐鲜血,晕倒在地。

天宝忙和家人将其扶到床上,躺了三天,两眼一闭,追随丈夫而去,天宝哭了一场,又办起了母亲的丧事。

等一切事毕,接手房产的人也来了。虽说契约是写给苏老三的,但他自知管理不便,于是又转手卖给了一个乡绅。

王天宝被扫地出门,流离失所。好在父亲在世时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,女方家也是个财主。

丈人见女婿落魄,又不好悔亲,只得招在家中,亏得丈人扶持,他自己也肯改过自新,到最后虽不能恢复旧业,好歹后半生免受饥寒。王天宝的结果,不过如此,并不算稀奇。

再说苏老三多年来做庄家,银子来得快去得也快,不曾攒下多少钱财,好在得了王天宝这注横财,方才置办些实在的产业。

起先诱赌之时,先和众赌客说过,他得一半,其他人得一半的,王家这里拢共有三千来金,算下来干干净净得了一千五百两,平空添了这些,手头自然活动了许多。

只是美中不足的是,银子虽然得了一大注,生意却也走了一大半。这也难怪,如今远近都在传,说他数月之间便坑掉了王天宝一份家业,又间接害了两条性命。

人人说他忒狠忒毒,全都怕了起来,财主人家便把儿子关在家中,不敢放出来送命。

门前车马渐渐稀疏,一年多后,鬼也不见一个了。他是热闹场中长大的,那里过得了冷清日子?终日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,盼着有人上门。

这天,忽然走进来一个客人,穿得周正,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挑着担子。

一担是随身铺盖,一担是四只皮箱,看起来皮箱比行李重,估摸着装的都是银子。

客人拱一拱手行礼道:“借问一声,这边有个卖货的主人家叫做苏少山,不知他住在哪里?”

苏老三不答,反问道:“找他有什么事?”客人答道:“在下要买些绸缎布匹,听说他为人诚信,特来相投。”

眼睛骨碌碌一转,苏老三心里寻思道:“他问的那人,姓名和我只有一字之差,就冒认了也无妨。目下正冷淡,留他下来,看看是否有利可图,即便弄点小钱买买菜也是好的。何况是上门生意,更加不可错过。”

于是便随口答应道:“你找的不是别个,正是小弟。”客人闻言大喜道:“失敬,失敬!”

苏老三把他领进园中,分宾主坐下,少不得要问尊姓大名,家住何处。客人道:“在下姓田,住在重庆府丰都县,祖籍却是苏州。”

“原来是乡亲。”攀谈起来,二人又亲热了几分,说了一会闲话,摆下酒来接风,吃到一半时,苏老三叫小厮去拿色盆来行令,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拿来。

苏老三忍不住要发火,小厮忙解释道:“一向用不着,现在不知丢在那个角落里了,一时间实在是寻不到。”

“没用的奴才,还好只是喝酒行令,若是有正经事要用,岂不是要被耽误?”

客人忙劝慰道:“主人家息怒,我这里倒有一个,取出来用用就是了。”

说完将行李打开,取出一付色子,一个色盆。苏老三接过来一瞅,那色子一看就是长期用的,棱角都磨没有了。

见着这宝贝,脱口而出问道:“老客随身带着这件家伙,莫非平日也爱玩上两把么?”

客人道:“不怕你笑话,何止是爱玩两把,我简直是嗜赌如命!”苏老三眼睛登时一亮说道:“不如在下约上几个朋友,与老客玩一玩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
客人道:“乐意奉陪!不过事先声明,在下有三不赌。”苏老三忙问是哪三不赌,客人道:“赌注小了不赌,赢一点就跑不赌,遇贫贱下流不赌。”

苏老三听后微微一笑道:“这有何难!待我约上几位乡绅大佬,赌注放大些,二三千金结一次帐就是了。”客人喜道:“果真如此,那便不妨玩一玩。”

话虽如此,苏老三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,又借故要看客人的本钱,好在都是赌场中人,晓得这些门道,大大方方让随从打开箱子,满满当当四皮箱银元宝。

苏老三暗喜,忙对客人点头说道:“敢,好!这便没问题了,请收好罢。”

客人想了想却说道:“这放在外面始终不大放心,你不如点一点数目,替我收在里头去。输了替我兑给别人,赢了便替我买货。”

苏老三求之不得,当下查点,客人的银子都是五两一锭,苏老三全部数过,整整有四千两之多。锁好贴了封皮,封得牢牢的,让小厮搬了进去。

当晚,苏老三做梦都在笑,心说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生意。

次日一早,等不及梳头洗漱,出门约了几乡绅,对众人说道:“我家又有一个好主儿上门,请各位去赢他几千两用用。”

各乡绅道:“只怕没有第二个王天宝了。”苏老三笑道:“我也不知他有多大家底,不过现银就有四千两,就这赊、现二字便是天壤之别了。”

各乡绅听了,喜不自胜,一起到了苏老三家,与客人相见过后,吃了些点心,摆出家伙开赌。

众人依旧是先输,客人当日赢了六、七百两,次日又赢了二、三百两。到第三日,风头调转,那客人开始走霉运。

赌到第十天,苏老三道:“差不多该算帐了。”将筹码一数,帐簿一算,算盘一打,客人总共输四千五百两。

苏老三道:“除了箱内四千两,还欠五百两零头,请客人兑出来再赌。”

客人两手一摊说道:“带出来的就这么多,要不你借我千把金,若赢得转来,加利奉还;若是再输了,我给写一张单据,回去取来还你就是。”

苏老三道:“这个万万使不得!你我素不相识,怎知你是什么样的人?你若不还,我到哪里去寻你?大家收了吧,不消再赌了。五百两的零头也要拿出来,他们做乡宦的,认不得你是什么财主。若是不给,闹到官府,大家都不体面。”

客人道:“你晓得我只有这些本钱,全都交给你了。如今回去的盘缠尚且没有,我哪里还拿得出钱来?”

苏老三当即拉下脸来,走进房里将客人的行李翻了一遍,又搜了两个随从的身,果然半个钱也没有。

只得逼他写一张欠票,约定三个月后还钱。此时众乡绅让苏老三兑银,他们这次也是照上次坑王天宝一样设的局,大家各有分成。

如今客人还在,分起银子不甚方便,苏老三只得一拱手,眨巴着眼睛对众人说道:“今日太晚了,大家且先请回,待明早来取就是了。”

众人道:“也好!只是你要写个票据给我们,明天好照票支付。”

这要求合情合理,苏老三当下提笔写好,各人数目不同,论千论百的都有,众人得了票子,俱都出门回家去了。

当晚,苏老三勉为其难办了个东道给客人践行。席间客人说道:“在下生平从不失信,三个月后,你还约他们再来玩玩,我不但来还银子,还要带些本钱来翻本。”

四千两已经到手,至于这虚无缥缈的约定,苏老三只是随口答了一句“但愿如此!”吃完了酒,问客人讨了那四把钥匙,这才打发他去睡觉。

到次日将其送出门后,众乡绅也都到了,忙唤小厮去搬皮箱,一面取出天平伺候。

不多时,见小厮把四只皮箱叠在一起,两只手便捧了出来,全不吃力的样子。

苏老三不由惊问道:“这四只箱子最少有二百六七十斤重,怎么一次就搬出来了?”

小厮道:“我也觉得奇怪,之前搬进去的时候是极重的,如今却没什么重量,也不知道是什么原故。”

一抹忧色浮在苏老三脸上,逐只查验封皮,全都完好无损,取钥匙打开一看,见每箱都是二百锭,一锭也不少,这才稍微放下心来。

等把银锭抓到手里时,这才发现全是锡箔做的,苏老三顿时眼前一黑,大喊出声道:“不好了,青天白日被鬼骗了,这四只皮箱里装的都是纸元宝!”

众人忙去察看,果然如此,当下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苏老三低头想了一会道:“难怪他说姓田,田字乃鬼字的一半;又说住在丰都县,那地方乃是出鬼的所在,只有原籍苏州,我还没想到是何道理。只是我和他前世无冤,今世无仇,不知为什么要做这个圈套来害我?”

又拿起纸锭仔细一看,中间隐约有一排小字“不孝男王天宝奉。”苏老三读了一遍,吓得寒毛直竖,颤抖着对众人说道:“原,原,原来是王天宝的父亲来报仇了!难怪说原籍是苏州,这不就对上了吗?”

谁知其中有一个乡绅向来不信鬼神之说,大喝一声道:“苏老三,你把客人的银子藏了,弄些纸元宝来装神弄鬼,我们是这么好骗的么?好好把银子拿出来,不然有你好看!”

众人起先都在惊疑,这会儿听了这番言论,顿时深觉有理,当下纷纷嚷着喊他拿银子出来。

苏老三有口难辨,又且寡不敌众,再分辨得几句,惹得众人不耐烦起来,吩咐家人一齐动手,先狠狠的揍他一顿再说。

眼看要被打死,苏老三连忙讨饶道:“列位老爷叫他们住手,小人愿意认赔。”

现银不够,当下唤小厮取出纸笔,照王天宝当日的写法,一会儿的功夫,把赌场上骗来的产业断送得干干净净,连花园也住不成了,依旧退还给了原主。

末了,见文书匣内还留得一张欠票,展开一看,原来是那田姓客人写的,约定了三个月后来还。

苏老三不由得害怕起来,暗想道:“他临走时说生平从不失信,倘若三月后当真又来,这如何了得?”

别无他法,只得叫来几个道士做了场法事,将四皮箱纸锭、欠票,还有赌具一并烧了。立下毒誓,保证从今往后不再引诱他人赌博,亏得他这一番忏悔,又活了三个年头才死。

至于那些赢了钱去的乡绅,夜夜都梦到田姓客人说要来翻本。一想到那人是王天宝死去的父亲,难免疑心成病,不上三年俱都相继而亡,没有一人得善终。这便是上苍惩治恶人了!


相关推荐
精彩推荐
解梦知识:基础知识概述,梦有哪些类型?
解梦知识:基础知识概述,梦有哪些类型?
1079阅读
孕妇为啥会做“胎梦”
孕妇为啥会做“胎梦”
1076阅读
为什么我们会梦到,自己没见过的事物,还有从高处掉下来?
为什么我们会梦到,自己没见过的事物,还有从高处掉下来?
1076阅读
梦见被泥鳅咬了是什么征兆 梦见被猪咬的梦:意味着内心的情感、欲望和压力的表达#解梦
梦见被泥鳅咬了是什么征兆 梦见被猪咬的梦:意味着内心的情感、欲望和压力的表达#解梦
1070阅读
总是梦到巍峨壮丽的风景,是怎么回事?
总是梦到巍峨壮丽的风景,是怎么回事?
1070阅读